美最高法院面临特朗普炸弹大法官们如何解套

YinJi

美国最高法院面临“特朗普炸弹” 大法官们如何解套？

天下事

当地时间1月5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表示，将裁定前总统特朗普是否会因为他推翻2020年大选失利结果的努力而被排除在候选人之外。

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上个月以4比3的投票结果裁定，特朗普不应出现在共和党初选的选票上。这一决定是第十四修正案首次被用来禁止总统竞选人出现在选票上。特朗普对此提出上诉，最高法院大法官们承认有必要迅速作出决定，因为选民们将很快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总统初选投票。

针对这一有着巨大政治风险的历史案件，大法官们会采取何种策略应对引人关注。美国《政客》杂志1月8日刊文，列出5种大法官们可能采取的策略，并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美国最高法院面临“特朗普炸弹” 大法官们如何解套

《政客》网站截图

凤凰网“天下事”编译如下（有删节）：

美国最高法院回避了特朗普问题好几年，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是否是被《宪法》第十四修正案禁止竞选总统的叛乱分子？

直接回答“是”或“否”都会给本就陷入困境的法院带来剧烈的政治影响。但在这个充满技术和未经检验的法律问题的案件中，法官们仍然可以通过各种方法避免作出将特朗普踢出选票或让他获得无条件胜利的最终裁决。

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和其他大法官无疑会研究这些出路，因为2月8日最高法院就要针对特朗普对科罗拉多州法院判决的上诉举行辩论会了。科罗拉多州法院此前判决，认为特朗普的行为导致了美国国会大厦叛乱，因此没有资格参加总统选举。

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

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

俄亥俄州立大学选举法教授内德·弗利说，“可以理解，法院会希望采取任何程序措施来避免直面案件的实质问题。出于直觉，我认为这很有吸引力。”

“这样可能会帮助法院摆脱困境，但可能会对国家造成损害。”他补充道。

为什么说会损害国家？因为如果特朗普赢得选举，民主党会用国会叛乱（做文章）阻止他就职。那么最高法院作出过于技术性或推迟解决核心问题（即根据宪法，特朗普是否有再次担任公职的资格）的决定可能会加剧混乱。

“解决选举资格问题必须是在投票之前，而不是之后。”弗利说。

那么，法官们怎么做才能解套呢？

以下是美国《政客》杂志对法官最有可能的出路以及每种出路的潜在利弊的分析：

1. 美国总统不是“官员”

第十四修正案的“叛乱条款”列出了任何在宣誓“支持宪法”后“从事叛乱”的人不能担任的各种职位。这些职位包括参议员、众议员以及总统和副总统当选人。

值得注意的是，该条款并未明确将总统本身列为受保护职位，但该条款有一项包罗万象的条件，即禁止叛乱分子担任“美国任何民事或军事职务”（any office, civil or military, under the United States）。

第十四修正案的“叛乱条款”

第十四修正案的“叛乱条款”

当然，特朗普否认他参与或推动了任何叛乱。但他的律师也认为这是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问题，因为叛乱条款无论如何都不适用于他。他的律师给出了两个理由：“总统”不在上述法条所涵盖的“职位”（office）中，特朗普在2017年宣读的总统誓言也不是叛乱条款中提到的“支持宪法”的宣誓类型。

如果最高法院采纳了这个理由，特朗普的名字会被留在选票上。最高法院也不必裁决他是否破坏了2020年选举结果并煽动1月6日的叛乱。

优点：

这样裁决可以说是最高法院最无瑕的选择。对叛乱条款狭隘的、技术性的解读也许会得到共和党和民主党人的支持，甚至是一致赞成。这样裁决很可能成为彻底解决第十四修正案问题的方法，因为这个说法将阻止其他州将特朗普从选票上移除。同时，假如特朗普在11月赢得选举，对他大选后任职资格的质疑也将会被消除。

缺点：

关键是，这项裁决中对“职位”或“官员”的定义太技术流了，超越了普通选民理解的知识范畴。而且学术界和民间常识都倾向于将总统纳入修正案的适用范围。宣称“总统不是联邦官员”的裁决很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法律后果，包括针对特朗普未判定的民事诉讼来说也是如此。

乔治城大学法学教授、司法部法律办公室二号人物马蒂·莱德曼表示：“如此宽泛的裁定可能会对宪法中涉及使用这一术语的其他条款产生重大的、不必要的影响。”他指出，禁止官员接受外国政府薪酬、禁止对联邦官员进行宗教测试以及允许参议院取消被弹劾官员职位的条款都使用了类似的措辞。

莱德曼称这些复杂情况并不意味着法官们不能在此案中强调“总统不是官员”，但他们应该否认这一裁决对其他法律条款产生影响。

2. 应该有一项法律（明确规定），但目前还没有

叛乱条款的另一个模糊之处在于，文本中没有提及由谁来决定一个人是否是叛乱分子(它确实提到国会可以通过参众两院三分之二的投票恢复一个人的任职资格，但没有说谁可以认定一个人不具有资格）。从法律角度看，问题在于取消资格的规定是“自动执行”的，还是必须由国会通过某项法律才行。国会确实在1870年通过了这样一项法律，但它在1872年很大程度上被另一项法律取代，并于1948年被废除。对此，特朗普的律师称，如果没有这样的立法措施，那么各级政府都无权利用叛乱条款将特朗普从选票中剔除，或拒绝承认他的任职。

弗利说：“如果法院要将非自动执行作为突破口，他们几乎必然要将这一问题留待国会日后处理。”

优点：

按照这种思路作出的裁决可能会打消大选后对特朗普选举资格的质疑，并为国会未来澄清这一问题留下空间。

缺点：

把这一题推给国会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即使叛乱条款不是自动执行的，我们也不清楚国会是否是唯一具有执行权的实体。例如，各州是否有权通过自己的法律来执行该条款？如果各州的法院发现，根据各州现行的法律，叛乱条款是可以执行的，那该怎么办？毕竟，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在特朗普案中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

如果国会是唯一有权执行叛乱禁令的机构，这是否意味着各州对州议员或地方政府官员也无权执行叛乱禁令？

3. 这对特朗普不公平

虽然这一论点有很多种变体，但基本原则是，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裁定特朗普没有选举资格未能充分保障特朗普的权利，也没有让他对领导叛乱的指控提出异议。

这种说法的激进版本是：将特朗普踢出大选的唯一办法就是判定他犯有“领导叛乱或暴动”罪。虽然特朗普因试图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而面临四项联邦重罪指控，但没有一项是这个罪名。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资料图

还有一个比较温和的说法，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中一名持不同意见的法官表示，特朗普在州法院的审判程序“不符合标准”，他认为根据该州选举法，这应该是一场民事诉讼，而不是刑事诉讼。

“即使我们确信某位候选人在过去犯下了可怕的罪行，参与了叛乱，在我们宣布他失去担任公职的资格之前，也必须执行正当程序。”卡洛斯·萨穆尔大法官写道，“在我看来，这场诉讼中发生的事情与正当程序的要求相去甚远。”

也许美国最高法院会同意这一观点，认为特朗普并没有在法庭上被举证参与叛乱。

优点：

即使是一些敌视特朗普的美国人也可能会赞同，他有权在被取消选举资格前参与刑事诉讼或类似司法程序的审判。

缺点：

历史似乎清楚地表明，第十四修正案的起草者和批准者试图阻止所有反叛者担任联邦公职，即使是那些未被定罪或已被赦免的人。

“我认为不一定要进行刑事审判。我认为该条款的历史已经清楚地表明这一点。”弗利说。

最高法院现任大法官中有很多人都将原典主义作为自己的司法理念（译者注：原典主义是美国宪法解释的一个概念，这一概念主张对宪法中的一切说法进行解释都应该以“通过宪法时”的原本理解为基础，认为宪法自通过后应保持稳定，其内容的含义只能通过美国宪法第五条所制定的步骤来改变），因此抓住这一论点不放可能会被视为一种深刻的反原典主义做法。

4. 现在宣布特朗普没有资格还为时尚早

法官们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现在裁定特朗普有没有参选资格还为时尚早。也许第十四修正案的禁令只在大选中生效，而不是在决定政党提名的初选中生效。又或者，该修正案只是禁止叛乱分子就职，实际上并不能用来阻止他们竞选公职。

科罗拉多州共和党则给出了这一论点的另一种说法，他们声称州法院试图规定哪些名字可以出现在初选选票上，哪些则不可以，这侵犯了共和党人关于第一修正案的权利。

优点：

按照这种思路作出的裁决和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的愿望一致，即让法院狭义地解释摆在眼前的问题，在万不得已时再解决未来的争端。让法院不再成为焦点——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缺点：

这是一个明显的赌注，因为所有问题都可能在大选前后卷土重来。特朗普在民调中大幅领先，人们普遍预计他将赢得共和党初选提名。这将造成州与州之间的割裂：允许科罗拉多州和缅因州等将特朗普从初选选票中剔除，而其他州则让他继续参加选举。

对于最高法院大法官尼尔·戈萨奇来说，这会是个特殊的问题，因为他在2012年时曾裁定，科罗拉多州可以将一位边缘总统候选人从选票上剔除，如果这名候选人不是在美国出生的公民。

最高法院大法官尼尔·戈萨奇

最高法院大法官尼尔·戈萨奇

5. 这个问题很难处理

当法庭上出现棘手的政治性问题时，法官有时会干脆宣布这些案件政治性太强，法律系统无法解决，就是将案件返至政府的其他部门处理。

大法官们可以援引这一“政治问题原则”，退出特朗普选举资格争议，但这样做无疑会让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的判决原地踏步。

优点：

这将使大法官们完全置身于激烈的政治斗争之外，也避免让人们认为最高法院在政治上严重两极分化。

缺点：

近年来，“政治问题”原则有所减弱，因为批评者们认为，这只是让法官们在有争议的案件中避开艰难的决定。

就在二十多年前，尽管持反对意见的法官警告最好将争议留给政府其他部门和各州来解决，但是法院的多数法官还是选择对选举史上最重要的案件——布什诉戈尔案——作出裁决。

戈尔（左）和小布什（右）

戈尔（左）和小布什（右）

把这个案件当成政治问题，也会让国会在计票时面临更混乱的挑战，并增加了最终由众议院决定选举结果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