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尔特在国际刑事法院羁受审，被通缉领导人对海牙保持警惕
CNN 作者：杨婕丝
从左至右依次为罗德里戈·杜特尔特、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和弗拉基米尔·普京 ...
从左至右依次为罗德里戈·杜特尔特、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和弗拉基米尔·普京。 盖蒂图片社
今年 3 月，菲律宾备受争议的前总统被逮捕，这一戏剧性事件震惊了全世界，也让国际刑事法院 (ICC) 通缉的其他领导人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菲律宾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被迅速送往荷兰接受反人类罪审判，他长期以来一直因残酷的反毒行动而受到关注。但即使经过多年断断续续的调查，杜特尔特在调查期间还嘲讽法庭并要求法庭“加快速度”，他的被拘留仍让许多专家感到意外。
华盛顿大学法学院国际刑法教授、前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反人类罪特别顾问莱拉·萨达特表示：“我们已经将其他高级人士带到了法庭”，其中包括几位非洲国家的前总统。
但在许多此类案件中，被起诉的领导人要么被传唤到法庭，要么在公开发出逮捕令后被逮捕——这与杜特尔特的案件形成鲜明对比，杜特尔特的逮捕令是秘密发出的，前领导人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个小时内就被迅速逮捕。
萨达特表示：“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国际刑事法院看到这种情况。”她补充道，尽管在其他国际法庭也出现过类似的案件。
现年 80 岁的杜特尔特在菲律宾对涉嫌贩毒者进行了严厉打击，警方数据显示，此次行动造成 6,000 多人死亡。独立监察员认为，法外处决的数量可能要高得多。
他的被捕意义重大，部分原因是它可能为未来审判该法庭通缉的其他领导人树立先例，尽管可能性不大，其中包括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和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
这并不是说他们很快就会被逮捕，远非如此——许多政治因素可能使执行逮捕令变得极其困难。
举个例子：内塔尼亚胡周日结束了对匈牙利的访问，无视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作为《罗马规约》的签署国，匈牙利有义务逮捕任何被国际刑事法院通缉的人。相反，匈牙利总理维克托·奥尔班张开双臂欢迎内塔尼亚胡，布达佩斯宣布将启动退出国际刑事法院的程序。
双方均向 CNN 透露，在结束匈牙利之行后，以色列总理将飞往美国与特朗普总统会面。内塔尼亚胡办公室表示，除其他议程外，他们将讨论“国际刑事法院的斗争” 。
但杜特尔特的案件表明，逮捕是可能的 — — 特别是一旦领导人不在任 — — 而且对被通缉的领导人的威胁不仅仅是理论上的。
中国深圳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国际刑法教授格雷戈里·戈登说：“这里树立的先例——也许不是现在，但会影响到后代——将让我们能够想象到，对于犯下此类罪行的国家最高领导人，法律将会是怎样的。”
“总是需要取得最初的突破。”
普京与乌克兰战争
国际刑事法院位于荷兰海牙，负责调查和起诉犯有战争罪、危害人类罪、种族灭绝罪和侵略其成员国领土罪的个人，目前共有 125 个成员国。
该法院不能单独实施逮捕，而是依靠各国政府的合作来执行逮捕令——而这通常取决于国内政治和政治意愿。
ICC成员国包括加拿大、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英国、澳大利亚、巴西和所有其他欧盟成员国 — — 至少在匈牙利履行退出承诺之前。
2023 年 3 月，国际刑事法院以涉嫌将乌克兰儿童驱逐回俄罗斯的计划， 对普京和俄罗斯官员玛丽亚·利沃娃-别洛娃发出了逮捕令。
这是自 2022 年克里姆林宫全面入侵乌克兰以来，国际刑事法院首次对俄罗斯官员正式提出的指控。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
俄罗斯与美国、以色列、中国和乌克兰一样，不是国际刑事法院的成员。分析人士表示，该法院没有自己的警察部队，也不进行缺席审判，因此俄罗斯官员出庭的可能性非常低。
华盛顿大学教授萨达特表示，任何受到指控的俄罗斯官员要么必须由莫斯科移交，要么在俄罗斯境外被捕。
“对弗拉基米尔·普京本人的逮捕令显然最具挑战性，因为他是掌权的国家元首，除非他确信自己无论去哪里都能获得豁免，否则他不会离开俄罗斯，”她说。“但他的选择现在受到限制，而且不管怎样，他都被贴上了战争罪犯的标签。”
戈登表示同意，并表示，鉴于普京“牢牢掌握权力”且受到层层保护，普京被捕的可能性很小——除非俄罗斯国内政治局势发生足够大的变化，使他处于危险之中。毕竟，菲律宾国内政治的剧烈变化最终对杜特尔特产生了影响。
即使普京离开俄罗斯，许多国家也不愿意逮捕他。去年，这位俄罗斯领导人访问了蒙古，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尽管这个东亚国家是国际刑事法院的成员。
萨达特说：“显然蒙古这样的小国面临的压力相当大。”
但她指出，其他时候，逮捕令似乎限制了普京的行动；2023 年，这位俄罗斯领导人通过视频通话出席了在国际刑事法院签署国南非举行的金砖国家峰会，使东道国避免了潜在的外交困境。
“我认为逮捕令本身就很强大。与此同时，我们必须看到大量逮捕令真正得到执行，否则逮捕令就成为法院无法逮捕被告的某种象征，”她说。
“这就是为什么（杜特尔特被捕）对法庭来说是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时刻，因为这表明它可以进行州际合作。”
内塔尼亚胡、哈马斯和加沙战争
国际刑事法院于 2024 年 11 月向内塔尼亚胡发出了逮捕令，同时还要求逮捕前以色列国防部长约阿夫·加兰特 (Yoav Gallant )，理由是指控其在以色列与加沙哈马斯的战争期间犯下战争罪和危害人类罪。
国际刑事法院还通缉一名哈马斯高级官员，指控其在 2023 年 10 月 7 日袭击以色列期间犯下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国际刑事法院寻求起诉的该激进组织的其他领导人已被以色列杀害。
这项历史性的逮捕令使内塔尼亚胡成为第一位因在长达七十多年的阿以冲突中针对巴勒斯坦人采取行动而被国际法庭传唤的以色列领导人。
以色列政界人士也纷纷谴责这项逮捕令，认为其不合情理，内塔尼亚胡的办公室甚至将此举称为“反犹太主义”。包括美国在内的多个以色列盟友都对国际刑事法院的这项逮捕令提出了强烈批评。
以色列不是国际刑事法院的成员，不承认国际刑事法院的管辖权，也不遵守该法院签发的国际逮捕令，很可能不会将以色列公民移交给法院起诉。此外，只有在一国政府不愿或无法起诉案件时，国际刑事法院才会介入。
但与俄罗斯不同的是，菲律宾是一个运转良好的民主国家，长期以来，民选政府之间都有和平过渡的历史。这使得内塔尼亚胡未来的政治安全比普京更脆弱，更像杜特尔特的情况，后者在菲律宾领导人下台后，政府发生了更替，最终导致他下台。
以色列总理正面临一系列与加沙战争无关的国内法律问题，其中包括一场旷日持久的腐败审判。
以色列在政治上也存在严重分歧，许多公民对内塔尼亚胡政府及其极右翼内阁盟友感到愤怒。
戈登表示，至少“可以想象”，内塔尼亚胡有一天可能会因涉嫌与以色列在加沙行动有关的罪行而在以色列被捕——尽管这并不意味着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会得到执行。
事实上，一些强国选择不执行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而其他国家则公开拒绝执行，这进一步削弱了该法院的权威。
例如，法国曾热烈支持国际刑事法院对普京的逮捕令，但在国际刑事法院要求逮捕内塔尼亚胡后，法国改变了立场，认为以色列不是国际刑事法院成员国，因此其总理应免于起诉。其他欧洲国家也表示，他们不愿意执行以色列的逮捕令。
但批评人士表示，这些回应表明了两套规则：一套针对西方的传统盟友，另一套针对其敌人。
非营利性法律新闻机构《法学家新闻》（Jurist News）的主编詹姆斯·约瑟夫（James Joseph）去年 12 月对 CNN 表示： “如果各国不致力于维护所有相关人员的权利，就无法在国际刑事司法中取得成功。 ”
国际起诉的问题
国际刑事法院有一长串未执行的逮捕令，其中包括对前独裁者奥马尔·巴希尔的逮捕令，他在 2019 年被罢免前统治了苏丹三十年。巴希尔目前被关押在苏丹，面临种族灭绝、战争罪和达尔富尔危害人类罪的指控。
国际刑事法院起诉的案件中，大部分是针对非洲领导人、军阀和民兵，其中包括肯尼亚前总统乌胡鲁·肯雅塔和东非国家现任领导人威廉·鲁托，后者的案件被法院放弃的部分原因是“证人干扰和政治干预”。
萨达特在华盛顿表示，国际刑事法院过去对非洲的关注部分源于其宪法。国际刑事法院只能对 2002 年 7 月 1 日成立之时或之后发生的犯罪行使管辖权。当时，从达尔富尔到刚果民主共和国，非洲各地爆发了导致数百万人丧生的重大战争。
此外，萨达特补充说，许多非洲国家主动向国际刑事法院提交了案件，这意味着他们请求国际法庭进行调查并授予其管辖权。
萨达特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检察官办公室开始配备人员，发展更多的专业知识，处理更多的案件......现在法院正在处理其他案件。”
但她补充说，在冲突持续不断且被告仍掌权的情况下，起诉涉嫌犯罪的行为十分困难。
多年来，国际刑事法院因审判速度慢、定罪率低而饱受诟病。自该法院成立以来，已发出 60 份逮捕令，其中 31 名嫌疑人仍逍遥法外。只有 11 名被告被定罪，全部都是非洲战犯。
萨达特以叙利亚为例，称多年来，国际刑事法院一直无法“找到管辖权”调查该国内战期间涉嫌战争罪行，直到去年 12 月前独裁者巴沙尔·阿萨德政权被推翻。自那时起，新临时政府已邀请国际刑事法院访问该国并收集起诉所需的证据。
法学教授戈登表示，菲律宾是另一个典型例子，说明国际刑事法院的案件经常陷入僵局，直到一些政治动荡改变局面。
菲律宾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此前曾表示，这个东南亚国家不会与国际刑事法院接触，但随着马科斯政治王朝与杜特尔特家族的联盟破裂，马尼拉本周改变了立场。
戈登表示，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这仅仅是政治问题，只有在政治进程以某种方式协调一致的情况下，国际刑事法院才能够参与司法程序 — — 这只是运气问题，而不是正义问题”。
但其他人——包括接受 CNN 采访的两位专家——则更加乐观。
戈登表示，逮捕杜特尔特可以为“打击有罪不罚文化和确保对犯下国际罪行的国家领导人追究责任”奠定基础。
“这会让未来的人们更加放心地相信这是可以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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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6 09:08: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