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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蓄内敛为何亚裔美国人总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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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6 10: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为何亚裔美国人总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VIET THANH NGUYEN 纽约时报

吴珊卓

吴珊卓


吴珊卓上周在金球奖上表达了对父母的爱,这对许多亚裔美国人来说是一个震撼的时刻。 Jordan Strauss/Invision, via Associated Press

亚裔美国人真的不能说“我爱你”吗?作家苏乐(Lac Su,音)的回忆录有个醒目的名字:《我爱你是白人才说的》(I Love you Are for White People),它探讨了一个越南家庭因难民经历而遭受的情感创伤。我和苏乐有一些相似的背景,一辈子都在努力学会如何自然地说出“我爱你”。我可以对儿子这样说,而且是发自内心的,但如果要对父亲或兄弟说,就需要有意识地做一番努力。

因此,当演员吴卓珊(Sandra Oh)凭借电视剧《杀死伊芙》(Killing Eve)获得金球奖(Golden Globe)最佳女演员奖时,对我们这些亚裔美国人来说,她在获奖感言中感谢父母的那一段或许是最震撼的。她看着坐在观众席中的他们,用韩语说:“我爱你”。她很动情,她的父母很自豪,我不禁把亚洲移民和难民生活的核心戏码之一也投射到他们身上:父母默默牺牲,孩子们艰难感恩,兜着圈子含糊地表达爱意。

我们许多亚洲父母的挣扎、痛苦和忍耐,完全不是他们在北美舒适环境中出生或长大的孩子们所能想象的。这种挣扎和牺牲就是亚洲父母沉默地表达“我爱你”的方式。所以他们也不期待我们这些孩子们说这样的话,相反,我们应该通过感恩来表达爱,这意味着我们要遵从父母,按照他们的意愿来生活。

父母在大多数时候告诉我们,要接受良好的教育,找到一份好工作,不要大胆表态,为了生存,他们必须这样做。他们鼓励或强迫我们中的许多人成为医生、律师和工程师,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就会感到羞愧。这些父母没有告诉我们,我们本可以成为艺术家、演员或者讲故事的人,或者从事看似无关紧要、不安全和不稳定的职业。所以,当我在全国各地演讲时,很少见到亚洲父母同意自己的孩子不去当“模范少数族裔”。

很少有人骄傲地告诉我,他们的孩子是学英语专业的,或者已经成为作家或艺术家。也许吴卓珊的父母是这样,我有时希望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当上了作家,或许是因为他们对这个想法的抵制,我说不出口的渴望抵抗着他们说不出口的牺牲,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难民生活和种族现实的背景之下。

1980年代,我在相对多元化的加州圣何塞市长大。周围的邻居有年长的白人工薪阶层、墨西哥移民和越南难民。后来我上了一所以白人为主的高中,那里只有寥寥几个亚裔学生。我们知道我们是不同的,但是我们发现我们的不同很难用语言表达。我们称自己为“亚洲入侵”。

我们拿这个词开玩笑,但是回过头来看,很明显,我们已经吸收并内化了美国社会的种族主义。就我而言,我很幸运,从来没有人当面对我说什么种族主义的侮辱言辞,只有小学里的一个白人同学知道我来自越南,问我有没有扛着AK-47步枪参加战争。这位同学受到他——还有我,以及所有最终成为我高中同学的亚裔美国人——看到的景象所影响。我们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被其他美国人视为他们国家的入侵者,即使这个国家碰巧也是我们的国家。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没有侵略美国,而是美国侵略了我们,至少是占领了我们的原籍国或祖国,又或者在我们的原籍国或祖国进行了战斗。我们在这里,是因为美国在那里。

回想起来,我后来才意识到的,是我需要——我们都需要——更多讲述我们的故事。更多属于我们的声音。更多以我们的方式、我们的面孔、我们的曲折、我们的关切、我们的直觉讲述的故事发起的倡导。我们就是需要处在故事的中心,故事将包括人的主体性相关的所有复杂层面,不仅是好的,也包括坏的,那种掌握作为个体的特权的白人视为理所当然的立体完整性。

说起大众媒体对我们的呈现——电影电视、早间电台DJ的玩笑、新闻权威的意见——我们只得到了坏的。我们的集体形象是反派、仆人、敌人、情妇、男仆和侵略者。

结果,我们中太多观看了这些扭曲形象,听了这些愚蠢玩笑的人,学会了对自己感到羞愧。我们学会了对父母感到羞愧。这种羞愧加重了说出“我爱你”的无力感,这个词语属于我们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那个白人的美好世界。

我们必须学习改进,但事实是亚裔父母们也必须改进。你们不能在你们的艺术家和作家子女们得了金球奖之后才为他们自豪。我们尊敬你们为我们所作的牺牲,但你们必须鼓励你们的孩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去获得他们的声音,去冒平庸和失败的风险,去讲述他们的故事和你们的故事。但至少,你们不能挡住他们的去路。

80年代生活在白人为主的加州精英城市萨拉托加的一位高中同学告诉我,当亚裔开始搬入——“优秀的”白领亚裔——白人就开始搬出。再多亚裔美国人的成功也改变不了白人视我们为“亚洲入侵”的恐惧——夺走他们的工作,考出高分,窃取了他们在常春藤名校的名额——除非我们对种族主义发起挑战,包括显性和隐性的。

在很多人眼里,我们仍是亚洲侵略势力,如果说我们不像过去那样担惊受怕了,那至少部分是因为许多美国白人更害怕穆斯林、墨西哥人和中美洲人的入侵。许多人也许不希望和我们做邻居,但相比非裔美国人,他们可能宁可选我们。

我们不能以接受这一点作为进入美国社会的代价。如果我们必须在种族主义的矛头指向我们时维护自己并大胆抗议,那么我们还需要让此举给我们带来好处。我们要通过登上舞台、讲述我们自己的故事做到这一点,说到底,它其实就是我们说出“我爱你”的方式——对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社区以及我们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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